最近面臨各式各樣的生離死別,我才發現,原來我不曾「好好說再見」。關係結束總是猝不及防,我從來都是目送的那一個。
我害怕建立關係。有開始就有結束,無論沿途煙花多麼燦爛,多麼珍惜相伴的時光,人們總是頭也不回,意外、疾病、衰老、痛苦,他們都是可愛的人。
我想起外公曾滿是無奈的說,老友凋零殆盡,長壽的人多麼孤獨。每參加一場葬禮,就少一個親朋好友。
小時候,我不解他為何愛抽菸,只是盡可能地遠離那濃厚到令人窒息的菸味。一直到很後來,我才理解,那些菸,都是他的思念和遺憾。
我不懂,為什麼傷心不能哭,為什麼總是要質問「你怎麼不想想,你還能為他做什麼?」
但人們又好愛看那些崩潰痛哭的場景。
「你要看場合哭,人家才知道你孝順、才會感動阿。」、「我好沒用,我都在哭,大家都在忙,我沒有盡到力。」在那些場合,我總是聽到人們沒說出口的聲音。
大家都對自己好嚴苛,哭就是軟弱、就是沒用。我也總是想盡辦法,反覆問道:「我能不能不要再哭了?」
哭泣讓我感到好焦慮、好脆弱、好失控。
小時候的綽號是「愛哭鬼」,人們的玩笑話倒是一語成讖,往後的人生中,我有掉不完的淚。
離別是一件難過的事情吧?離別意味著結束關係。雙方一同經歷的點點滴滴,成為回憶,你再也沒辦法找到這樣特別的人了,可愛的、欣賞的、喜歡的、吵鬧的、溫暖的……好多好多的形容詞,可能過譽、溢美,但在你眼中,對方就是值得這些稱讚。
當你看了一本書、聽了一首歌,心中想著:「我一定要跟他分享」、「這太適合他了」,卻想起早已結束關係,那會讓人惆悵不已的吧?
生離是一種結束,死別也是。前者有機會道別,後者沒有。
二者的共通點在於,無論擁有多少時間,我們永遠沒有準備好道別。
幾年前,隨著摯友的葬禮日期逼近,我每天都想著要寫封信給她,但最後我什麼都沒寫。躊躇著這是最後一封信了,我要寫什麼好?又覺得寫什麼都不好,於是擱筆。
人類有感覺、感情、記憶,所以有明文規範或約定俗成的儀式,贈禮、寫卡片、唱歌、跳舞等等,都是人類為了紀念,而賦予意義的行為。
死別不易,生離亦然。如果這是最後一次見面,我們要如何度過?會不會,其實也像BDSM的實踐一樣,彼此都需要aftercare,難過會比較好過?緩緩我們的drop,把相處的點滴化為前行的力量與祝福。
友人說,道謝、道歉、道愛、道別。也許,我會用某種形式展現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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